悠然自樂 发表于 2013-11-30 23:45 只看TA 191楼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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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章 神目威仪搅佳宴 杜时巽当场打死两名元婴修士,行事霸道无比,引得在座之人皆是色变,近处更有几人惊得离案而起。 一名长老当即喝骂道:“杜时巽,今日掌门聚宴八方同道,本是盛会,你怎弄得殿上溅血?秽污金台?” 杜时巽对其指责丝毫不惧,反而哈哈一声大笑,道:“这二人方才说什么斩颅剖腹,起死回生,小侄不过试上一试而已,他们自己本事不济,这又怪得谁来?” 乔掌门这时微微皱眉,道:“巽儿,你出手太不知轻重了。” 杜时巽面上混若无事,道:“这二人竟敢妄以异术瞒骗阿父和在座同道,孩儿实在看不过去。” 座下一名姿容娇艳的美妇妩媚一笑,出言打圆场道:“时巽也是一时激愤,掌门勿要怪责了。” 乔掌门点点头,道:“容你一次,不可再犯。” “是。”杜时巽躬身一礼,去了乔掌门左侧上首坐下。 先前那名长老见乔掌门如此轻飘飘便就揭过,也只得罢休,回位之后,他对着旁侧白长老愤愤言道:“掌门对此小儿太过迁就纵容,师弟你看看,他现在眼里哪还有师门一干长辈?” 白长老似是见怪不怪了,劝言道:“数月后龙柱之会,掌门尚要依仗此子对付那容君重,哪可能治罪于他。” 那长老哼了一声,道:“我却不信,离了此人我锺台就斗不过轩岳了,殿下这许多修士,总能选出几个为我所用的,待龙柱之会后。看我如何拾掇他。” 白长老摇了摇头,似容君重此等人物,又岂是说除就能除掉的,况且此次轩岳为了应对锺台之举,也是请了许多高人前来助阵,此战可以说是前途难卜。 他微微一叹,暂且抛开这些念头,看了地下两具尸身,见有两道元灵鬼鬼祟祟地自里浮出。想要离去,又似不敢,他想了一想,一扬手,放出两团灵光。将其暂且护住,随后道:“这二人可有同门或是子侄在此,把元灵带了回去。” 杨奉霄与古宏堂带了一名仆役进来服侍,不过此人修为皆是低微,只是此人并非其弟子门人,此刻眼见两人被打死殿上,早已吓得噤若寒蝉。生怕牵连到自己,哪敢还敢开口。 白长老问了一圈下来,见无人回应,便对那两道元灵言道:“本座这道灵光。可护你们七日无恙,快些转生去吧。” 送人转生,这其中因果牵扯极大,非是师徒弟子。或是同门亲朋这等渊源极深之人,贸然伸手。日后恐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,他与二人非亲非故,自是不愿接下。 杨奉霄顿时大急,他们师兄弟仇家颇多,只殿下就有几人,此处还好,可一旦出得大殿之门,那下场可是大为不妙。 他一狠心,冲着宋初远所在之处撕心裂肺的大叫道:“宋师弟,宋师弟,你我同门一场,莫非忍心见我等魂飞魄散不成?” 白长老一怔,不由转目过来,问道:“这位道友是与此二人乃是同门?” 宋初远不想这二人还有脸找上自己,心中怒极,不过彼此之间虽是早已反目,可门中之事,倒也不便向外抖落,吸了一口气,僵着脸勉强点了点头。 白长老察言观色,立时看出二者之间似乎不睦,不过这却并不关他事,他现下只要把这两个麻烦甩了出去就可,当下一挥袖,就把两道元灵送至宋初远案前。 宋初远强忍着心中恶心,也不理二人千恩万谢,将之往袖中收去。 就在这时,杜时巽忽然盯了过来,他目光有若冷电,刺得宋远初面上生疼,不由心下一惊,手中动作稍稍滞了一下,仓促之中,杨奉霄似是对他说了一句什么话,却是未曾听清。 杜时巽对着下手一名长老言道:“我观那二人家数,倒以尸嚣教一脉,那人莫非也是昔日漏网之鱼?” 那名长老轻蔑一撇,把头侧过,显是不太愿意理会他。 杜时巽见他如此,顿时大怒,似乎就要发作。 白长老知道杜时巽暴躁易怒,行事又素来无忌,怕把场面弄僵,连忙站了出来,打圆场道:“此次邀揽天下同道,是为了共抗轩岳,掌门真人也有言,只要愿为我锺台所用,便不计出身来历,时巽又何必追根究底呢。” 杜时巽不屑言道:“此些人能济得什么事?便是殿上在座,却也好不到哪里去,否则何至于一输再输。” 这话把所有人一同骂了进去, 不论在座长老还是殿下来赴饮宴之人,面上都是泛出怒气,更有一人冷笑几声,把酒杯一掷,起了遁光,离殿而去了。 乔掌门也是有些不悦,沉声道:“巽儿,休得口无遮拦。” 杜时巽嘿然一笑,言道:“阿父,若想知谁人能上得台来,何须如此麻烦,待孩儿一试便知。” 言毕,便就运足了神通,目光之中莹莹生光,灼亮如火,朝着殿下之人一一看去。 所有人一触这目光,都是心头一跳,不由自主回避过去,只是在经过宋远初那一席时,却见一名年轻道人微微一笑,居然从容与他对视,其人眸光深邃,似是渊潭幽水,难以测度。 杜时巽心下一惊,他自眼中这神通修成以来,尚是首次见得不惧之人,不由得在其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,见其浑身灵机磅礴,有三团罡云聚于首上,不禁双眉一扬,便唤过一名礼官来,指了指道:“那人是谁,明明是元婴二重修为,却为何却坐于中殿?” 那礼官看了一眼,随后拿出谱牒,查了一查,便知结果,躬身言道:“回禀杜真人,那人姓张,乃是神屋山仙城执掌,因无甚名声,又非我锺台下宗修士,是以安排在了中殿。” 杜时巽从未听过神屋之名,心中顿生轻视,挥挥手,道:“原是不过是边地散修,你且退下吧。” 又对乔掌门一抱拳,“阿父,此些人多是连孩儿目中神光也抵受不住,又哪里能上得台来坐?” 乔掌门点首道:“孩儿说得是。” 白长老见状,心下一叹,关照礼官道:“去吩咐乐工起乐吧。” 礼官领命,不多时,殿上便起了金钟大乐,曲调宏丽,悠悠扬扬,出殿而去,盘山而上,回声荡荡,远传不绝。 只是被杜时巽这一搅合,这场饮宴纵有歌舞助兴,可气氛也是沉闷,半途离席而去,不过一个时辰,便就匆匆就散了。 回去路上,跛足道人感慨道:“方才在殿上时,我见上殿之人除了那白长老还有几分道行,其余之人修为皆是不高。锺台身为东胜五大派之一,底蕴当不致如此之浅,想是强横之人都在前两次斗法时亡故了,难怪到了不得不延请外派修士的地步。” 宋初远冷笑道:“那杜时巽今日此举,可是把来人都是得罪了。” 跛足道人想了想,道:“我曾隐约听闻,乔掌门能坐上掌门之位,其道侣赵夫人出力甚多,听闻此女颇有手腕,这杜时巽是她亲儿,方才殿上所有,恐是故意为之。” 宋远初诧异道:“奇了,他为何要如此做?” 跛足道人摇头道:“这却不为外人所知了。” 张衍这时微微一笑,道:“锺台自家之事,我等不用去管,只待三月之后龙柱之会。” 两人连忙称是。 白长老出了大殿之后,相继与几名交好道友告辞,正欲回洞府打坐,忽见有一名中年道人过来,出声道:“白长老,且暂留玉趾。” 白长老见此人清须飘飘,仙风道骨,自己虽是不识,倒也不敢小觑,道:“这位道长,唤住本座,不知何事?” 那道人打个稽首,轻笑道:“贫道曾从纶,自火孔山而来,到此是为了助锺台一臂之力,胜那轩岳,只是因无门投拜,故而来白长老处自荐。” 白长老听他口气不小,以为又是杨、古那等人物,语含讽意道:“道友既有这等本事,方才饮宴之上,为何不提?” 曾从纶笑了一声,道:“白长老以为贫道畏惧那杜时巽?非也,贫道手段,不宜在人前宣扬,唯有私下方能说道。” 白长老道:“不知是何手段?” 曾从纶上前半步,压低声音道:“贫道别的本事无有,但有一本观星书在手,却能为人趋吉避凶,指划明路。” “观星书?”白长老不禁动容,追问道:“可是当年刘宫南刘道长所持之物?” 曾从纶自得一笑,道:“正是,刘宫南乃是在下师兄,他转生之后,便将此物交给了在下。” 白长老心下当即起了波澜,观星书乃是天下奇宝,其能在困局之出点出一条明路,龙柱之会斗至而今,已是关乎两派强弱盛衰,若能得此物相助,无疑可以增得一份胜机。 他心下转着念头,口中则道:“曾道友,听闻此宝使,对物主有诸多不利,你需何物,可以明言。” 曾从纶就等着他这句话,心中一喜,道:“曾某并无他求,若能在锺台之下执掌一方仙城,于愿足矣。” 白长老权位虽重,不过这等事也不是他能决断,可为了拉拢此人,仍是说道:“曾道长若真能助我锺台,门中又何吝仙城之赐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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悠然自樂 发表于 2013-12-1 09:21 只看TA 192楼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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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章 为争龙柱揽异修 金锺台五弦殿,乃是历代掌门修炼之所,殿前草木四时常青,遍植琪花瑶草,后苑碧空之中,云海生浪,潮声连绵,泊有一艘飞天画舫,此舟千丈长短,楼高五层,内置花苑亭台,长廊金桥,回环相绕,曲径入幽;秀竹孤蒲,怪石老松,点缀其间,流水溪道,细浪潺潺,更有搜罗而来的奇禽异兽,动辄成群,恣意纵奔。 飞天画舫主楼之内,杜时巽正对着一名满头珠翠,雍容华贵的妇人行礼叩拜,口中道:“孩儿拜见阿母。” 此女乃是乔掌门道侣赵夫人,亦是杜时巽生母,她望之三十许人,肤色白腻,丰肌清骨,珠圆玉润,眼眉含着媚色,此刻正斜卧榻上,广袖宽衣,轻纱裹身,一截赛雪欺霜的藕臂露在在外,她略带慵懒道:“是吾儿回来了,可曾去见过你父?” 杜时巽站起身来,恭敬回道:“孩儿才从宴上回来,已是见过阿父了。” 赵夫人不知想到什么,轻轻一叹,道:“你阿父近来为龙柱之会操心甚多,明明是修为有成之士,发上却是染了白霜,日后你要多帮衬着他些。” 杜时巽冷哼道:“门中长老个个无能,若不是他们固步自封,一味排斥他派功法,我锺台何至于被轩岳死死压住。” 锺台派自大弥祖师立派之后,门中便是以一本《抟纲秘录》为正传,只是数千年下来,却始终无有一人能修至飞升境地。 到了乔掌门继任掌教之后,深感锺台功法因缺失一半,以至存有许多缺陷,是故有意取他派之所长,将之补足完善。 可是以燕长老为首一干长老却是始终抱着原先功法不放。认为祖师之法必有其道理,只需取来轩岳教那半部书,就有成道之望,绝计不能妄自改动半分。 因怕门中生出内乱,乔掌门此只好暂且搁置此事。 可谁未想,轩岳教却是走在了锺台之前,近数百年来此派博采众长,几乎将《三广汇要法》大改了一遍,将许多弊漏之处一一摒弃。这才有了容君重这等人物出现。 所幸乔掌门对此有所预见,暗中把一些天资奇佳的弟子送在至他处,习练他历代掌门自他洲搜罗而来的上乘功法,只是此法毕竟摆不到明面上,又有门中长老从中作梗。是以数百年来真正功行有成者,只得杜时巽一人。 两次龙柱斗法皆败之后,燕长老才不得已退让了一步,认为可请他派之人为自己所用,但对补足功法缺漏一事仍是死不松口,杜时巽方才殿上所为,就是想狠狠削他们的脸面。 母子二人正说话间。脚步声起,自外进来一名侍女,她偷看了一眼杜时巽,随后将一盏玉盘托上。屈膝道:“夫人,奴婢方才采得朱果。” 那朱果约有数十,堆作了宝塔状,颗颗红润。饱满多汁,赵夫人拣起一颗放入朱唇之中。感受着甜润汁液在齿颊之内流淌,不由发出一声愉悦轻吟,随即道:“吾儿,此果是阿母请人千辛万苦自南崖洲移种而来,能滋养内气,洗练血髓,你修炼力道,多食亦有好处,不妨拿去尝尝。” 杜时巽道:“谢过阿母。” 他可没有细细品尝的习惯,腹部一鼓,凭空生出一股白烟,将数十枚朱果一气吸入口中。 赵夫人轻轻一笑,自榻上坐直身躯,问道:“你既从宴上回来,那般请来的修士之中,可曾见有什么了得人物?” 杜时巽很是不屑道:“俱是些散修末流,比之我派中长老还有所不如。” 赵夫人对这结果毫不意外,东胜洲中,五大派修士修习的功法为最为上乘,除却小仓境尚可一比之外,别家都是远远不及。她沉吟一会儿,才道:“那些人不过是用来壮壮声势,对阵轩岳,仍是要靠我锺台弟子,余者皆不能信。” 杜时巽闻言诧异道:“便是凤湘剑派也不能信么? 赵夫人是凤湘剑派出身,她并非乔掌门原配,可能坐上掌教夫人之位,却是有这一层缘故在内。 赵夫人却是看着他的双目,认真言道:“不错,凤湘剑派也不可信,你以为他们当真是来助我?” 她脸上带着些许冷笑,道:“他们惧我两派归一,弥补了各自功法之中的不足,恨不得锺台轩岳两败俱伤,最后如邪派三宗那般消亡而去,可锺台一亡,你我母子哪还有容身之所?” 说到这里,她又口风一转,道:“不过,对他们虽不能尽信,但也不能全然抛开,便如此次饮宴中请来那些人,虽是因燕长老之故请来,可原先天各一方,与其并非一路,只要英鸿仍是掌门,就可化其为己用,巽儿你需留意,那些人中若有什么出色人物,不妨尽早拉拢过来,好为你阿父增些助力。” 杜时巽略有所悟,他点头道:“孩儿明白了。” 赵夫人往后一靠,道:“此次要龙柱之会,那容君重便是拦路石,只有除去此人,我锺台才有胜望。” 杜时巽信心十足道:“阿母,前两次孩儿不在,才由得那容君重猖狂,此次孩儿回来,便无需再惧。” 赵夫人连连点首,目中亮彩涟涟,道:“好好,有我儿相助,想必你阿父就可安枕无忧了。” 此时一名婢女小心走了过来,至她身边,轻声道:“夫人,惠玄道长来了。” 赵夫人美眸一亮,道:“快请。” 少顷,外间人影一晃,进来一名身披鹤氅,薄唇鹰目的老道人,此人额上纹路深刻,双眉细直,两鬓似裁,只是身形虚幻不定,脚下一团云雾,显是元婴法身到此,到了堂内后,他瞧了一眼,道:“巽儿也在此处么?” 杜时巽面对位老道,却是不敢托大,收敛了身上锐气,抱拳道:“见过姨夫。” 惠玄老祖嗯了一声,道:“那却正好,我正要寻你。” 杜时巽道:“姨夫可有什么话要吩咐。” 赵夫人笑盈盈道:“真人不妨坐下再言。” 惠玄老祖颌了下首,到客席上坐了,这才道:“巽儿,你可有意下任执掌之位?” 他如此直白地问出,非但赵夫人怔住,杜时巽也是有些惊疑不定,迟疑道:“姨夫这是何意?” 惠玄老祖淡淡一笑,道:“你无需回我,我只告知于你,锺台经前二次龙柱之会,已是元气大伤,就算用时百年,也未必能尽复旧观,今后势必要借重派外或是下宗修士,你若有意,那签契一事主持,需设法争了过来,好留有用之才为你所用。” 赵夫人蹙眉道:“那事向来是燕长老主持,巽儿前去插手,会否惹其不快?” 三月之后,就是龙柱之后,只是锺台为防那些派外修士出工不出力,是以需事先签下法契,好令其与轩岳死拼。 惠玄老祖哂然道:“都什么时候了,此为最后一场龙柱斗法,若是再败,轩岳并吞锺台当是为期不远,而派中只有巽儿与那容君重有一斗之力,是以该争就争,不必顾忌其他。” 赵夫人有些怨怪地看着惠玄老祖,轻轻一甩袖,道:“要是妹夫愿意出手,又何至于此?” 惠玄老祖沉声道:“此次我亦会随掌门前往。” 他本是散修,因天资奇佳,曾获锺台洞天真人郑惟行指点,故而成就极高,数百年前就已修至元婴三重之境,乃是洲中最有望步入洞天境界之人。然而他毕竟不是锺台弟子,前两次斗法皆是不曾前往,但此次却并无此限,因而他决意出山。 赵夫人听他今次愿往,美目一睁,惊喜道:“有妹夫出手,区区容君重,想是手到擒来。” 惠玄老祖却是摇了摇头,道:“对上此人,我胜算不大。” 赵夫人不禁诧异,在她看来,容君重成就元婴三重不过数十载,而惠玄老祖却是多出数百载的道行,该是容易对付才是,怎么现在却似是对此人十分忌惮? 惠玄老祖摆手道:“此间原委,不便明言,可容后再谈,我今日来,还有一件要事,是要为夫人与巽儿引荐一人。” 说罢,他袖子一抖,出来一道白烟,落地之后,化作一名身形魁伟,浓须阔面的修士。 杜时巽眼中光芒大盛,双拳紧握,厉声喝问道:“你是何人?” 要是这人有半点异状,他哪里管是何人带来的,先一拳打杀就是。 赵夫人眉头紧蹙,此是她内室,这惠玄居然不知会一声,就带了一外人进来,却是惹得她有些不愉, 惠玄老祖沉声道:“两位莫慌,这位道友身份有碍,不便出入此间,外间还有长老盯着,故而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,擅自做主,带了他进来。” 这名修士一声大笑,拱手道:“在下罗东川,见过赵夫人。”又对杜时巽一礼,道:“杜道友有礼了。” 赵夫人听他名字,却是悚然一惊,不觉立起身里,指着道:“你是北摩海界那里……” 罗东川嘿然一笑,道:“夫人猜得不差,在下正是罗氏族人,族长罗江羽,便是在下族兄,今日至此,却是受惠玄道兄之邀,为你我两家大计而来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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悠然自樂 发表于 2013-12-3 22:53 只看TA 193楼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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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三章 约法签契弄文章 三月之后,锺台派于金台之上再召诸修,却是为签立法契一事。 此回乔掌门并未出面,而将此事情交给了大长老燕倾珲,此位长老位高辈尊,门中一众长老皆是以他为首。 辰时一过,张衍自馆阁驾起遁光,乘风而至,俯身一扫,见下方焚香摆案,青烟袅袅,台殿上侍立两名道童,一人持钟,一人抱剑。 法坛下有数十蒲团,上已坐了十来人,因今日无有禁制掩盖,这许多元婴修士聚在一起,便有灵光飞射,耀照至十数里外,罡风盘旋,直上天际,以至云雨难聚,露出一片青天碧空。 这时其中一名道人抬起头来,却是站起,冲他打了稽首,含笑道:“张真人也是到了。”又看了一眼其身后,诧异道:“怎未曾见得唐道友与宋道友?” 张衍认出此人是来阁中造访过几次的陈寿古,便还了一礼,笑道:“原来是陈道长,三位道友思量下来,皆以为此次斗阵把握不大,不愿前来了。” 龙柱斗法凶险万分,法契一签,便再无退路,他是为灵药而来,自无顾虑,可这三人如今也算得上是涵渊门中人,却不必替锺台出力死斗,反为他人做了嫁衣。 陈寿古一脸惋惜之色,道:“可惜可惜,听闻此次酬赏丰厚,今次错过,以后再无这般机缘了。” 张衍微微一笑,不置可否。 两人又客气聊了几句,便就各自安坐。 约莫过了一刻,众修陆续到来。 一月之前,锺台已有契书送至,上有种种条规,不愿签契者。早已离去,今日至此的,多半都是不甘放弃的。 张衍看了一看,虽是饮宴上几近五十人,可眼下来此的不过二十出头,不足先前半数。 这时钟声一响,罡风忽起,自山中飞来三道灵光,落于台殿法座之上。现出三名衣履鲜亮,髻结高挽的道人。 陈寿对他悄悄传音言道:“道兄请看,当中那人便是燕长老,位高辈尊,权柄甚大。传言连乔掌门有时亦需看他脸色,斗阵诸事,此人一言可决,左边那人乃是林长老,也是不可小视,右边那人乃是白长老,那是饮宴露过面。道兄当是认得。” 张衍抬眼瞧去,见当中那人慈眉善目,龟形鹤骨,灵气萦身。顶上三团罡云舒展,似是泉击金石,空徊幽谷,使人恍闻缕缕雅音。若论修为,表面看去比乔掌门只是稍低一线。 燕长老坐定之后。看向众人,用温润语声言道:“多谢诸位同道远道而来,为我锺台出力,只是我门中亦有规例,不可轻违,今与诸位同道约法立契,愿之则留,不愿则去,绝不强求。” 他扬袖一挥,就有二十余道灵光飞下。 张衍抬手接过,放至面前一看,入眼却是一枚莹润玉圭,上刻数十行文字,他逐一看过,其中内容与先前那契书并不同,是言上阵之后,无故退逃,临敌怯战者,则锺台有权发落处置,一旦签了契书,则无可反悔。 再看下方,却是锺台许诺酬赏,这却是先前无有,不由凝神细观。 此刻众修也是看到此处,许是心中激动,有人高声念了出来,道:“斩杀一名轩岳元婴修士,除礼单索要诸物,另赐上好宝衣一件,金台丰气丹三枚。” “斩杀一名轩岳长老,可赐仙城执掌。” “斩杀容君重,乔掌门愿与其结为异姓兄弟,以三城相赠,不纳上供,不受召令,亲族弟子世代受锺台庇护。” 看到此处,场中传出几声低低惊呼,这酬赏确实丰厚无比,哪怕在座皆是元婴修士,也是心动不已。 旁边有人嘀咕道:“锺台有这许多仙城赐下么?” 陈寿古低笑了一声,出声道:“若是能将杀灭轩岳长老尽数铲除,到时两派归一,还怕无有仙城赐下么?” 他此语一出,有几人立刻下了决心,逼出一滴精血,动作迅快地签下了法契。 张衍哂笑一声,锺台轩岳两派或许先前还顾念一脉同出的情谊,可从这酬单上来看,完全已是你死我活,彻底撕下脸皮了。 不过若能多取几座仙城,他也是来者不拒,往里放入一道灵气,须臾,他所需三味灵药皆是在上浮现出来,不觉暗暗点头,此契玉能现出这三物,就说明锺台府库中确实藏有此物。 于是再不犹豫,自指尖上逼出一点精血,往玉圭中一滴,此物轻轻一颤,咔嚓一声裂作两半,一半往那三名长老手中飞去,一半仍是留在他手。 那边台上,林长老见坛下情势尽在把握之中,不禁自得一笑,对身旁燕长老侧身一礼,道:“师兄,斗法排序小弟已是拟好,师兄可要过目?” 燕长老颌首道:“正欲一观。” 林长老自袖中取出一册玉简,呈送上来。待燕长老打开,在旁指划道:“师兄请看,小弟按师兄所言,事先命人以礼单相试,愿签契书者,共有五人心怀怨怼,执意不肯相从,小弟就那用红笔将名姓勾出。” 燕长老唔了一声,当即下了判语,“彼辈桀骜,不可大用。” 林长老试探口风道:“那……” 燕长老把玉简在手中晃了晃,淡淡言道:“不是要寻得力之人消磨那容君重锐气么,就取此辈好了。” 林长老道:“是。” 再过片刻,二十余名元婴修士皆已签了法契,契玉全数飞落案首。 燕长老数了一数,见一个不差,不觉满意,前两次门中死伤惨重,而有了这些人,锺台修士就不用再死命拼杀在前,进而保住元气。至于这些人死活,却不放在他心上。 忽然间,天中传来大响,他仰首一看,见天中飞来一道火光。不觉眼睛微眯。 林长老却是一惊,道:“怎么那杜姓小儿也来了?” 火光不管不顾过来,直往三人所坐之处而来,燕长老一皱眉头,不得已起身相让,才及避开,只闻轰隆一声,那光焰砸在台上,再往外轰轰散开。杜时巽大步自火走出,他双目神光飞闪,先是昂然扫了眼台下,才转首对着三名长老拱了下手。 燕长老涵养甚好,似是无事一般。依旧带着笑容道:“少掌门怎也来此?” 杜时巽大声道:“奉阿父之命,与诸位长老一同主持签契之会。” 燕长老神情不变,道:“可有凭证?” 杜时巽也不多言,拿出一面青黑的玉牌符,单手一亮,“掌门令符在此。” 见对方是有备而来,燕长老也不多言。呵呵一笑,伸手一引,道:“既是掌门之命,我等自当遵从。少掌门请入主座。” 杜时巽也不客气。大刺刺到了主座坐下。 三名长老则不得不退至一边,林长老很是不忿,道:“明明已是说定由我等师兄弟主持,未想这小儿硬是横插了一脚进来。可恨!” 燕长老抚须道:“掌门虽是行事偶有激进,但素来有章可寻。似这出尔反尔之举,从来不曾为之,此玉牌来处,或是另有文章。” 林长老念头一转,愤然道:“定是赵氏从中作梗!要与我等来抢人,我要去禀明掌门真人。” 燕长老摇头道:“掌门还要靠这小儿对付容君重,定会回护他,哪怕你去质问,也只会逼他承认下来。不过今日之事,算他一个又能如何?饮宴之上他连杀二人,又言语砭讽,毫不留情面,我看有多少人愿意跟他走。” 杜时巽久在门外修炼,自身在派内其实并无根基,听了赵夫人之劝后,也是决定在这些人修士之中挑选几人出来,招做得力手下,作为日后统御宗门及楚国的班底。 可他连唤了几人上来,都是不成,诸修慑于他那日凶残举动,都是心中生惧,不敢答应。 三名长老都是看得旁冷笑不已,林长老嘲笑道:“果是被师兄说中了。” 杜时巽忙了半天,却无一人愿从,不觉气恼,这时扭首一顾,恰好见到张衍从容坐于台下,不觉眼前一亮,腾身自法座上下来,道:“这位真人,杜某来意你当知晓,你愿是不愿?” 张衍不觉好笑,这杜时巽言显是不懂待人接物,又言语生硬,难怪无人愿意投效此人,不过此人心高气傲,行事粗直,与几名心思诡谲的长老一比,却是易相处的多,不定还能得到更多好处,便笑道:“既然杜道友诚意相邀,贫道应了。” 杜时巽大喜,张衍乃元婴二重修士,可谓鹤立鸡群,纵然先前名声不显,可道行却是摆在那处,当即道:“只要好好助我,击败容君重之后,必不亏待道长。” 燕长老道:“那人是谁?” 白长老取了契玉过来,拿眼一撇,道:“此人索要之物,多是为邪派修士所用。” 林长老露出鄙夷之色,道:“原是邪宗余孽。” 燕长老道:“不管此人是何来历,签了契书,也由不得他了,既然愿随杜时巽,也由得其去。” 杜时巽此是回至法坛上,记起赵夫人先前叮嘱,便道:“听闻斗法排序各位长老已是拟好,拿来我看。” 燕长老沉吟一会儿,对林长老示意了一下。 林长老无奈,寒着脸将那玉简递过。 杜时巽一把夺过,扫看下来,见对阵容君重的人中,张衍之名赫然在列,不觉冷笑一声。若是先前,他也并不在意,可此人却是他凭着自家本事招揽过来第一名修士,怎能让这几名老朽摆布,自案上抓起笔来,就把张衍名字从中划去,又随意在另一人名字画了个圈,抛给燕长老,道:“依我之意,当如此排布。” 林长老一见,不禁气怒,拍案而起道:“此是先前有定,怎能随意改动。” 燕长老连忙拦住他,缓缓回过身,对着杜时巽沉声道:“既然少掌门属意如此,那就如此办了。” 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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悠然自樂 发表于 2013-12-5 20:58 只看TA 194楼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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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四章 灵宝自待有缘人 立契之会散后,杜时巽为笼络张衍,拉着其去洞府中饮酒,临别之际,赠了不少丹药法器,又亲自送他出得府门才算作罢。 张衍乘风遁空,一路下得希声山来,忽见一道遁光飞至眼前,在他不远处停下,一瞧之下,却是那陈寿古陈道人,不禁笑道:“陈道友怎还未离去?” 陈寿古看了看四周,低声道:“张真人,借一步说话。” 张衍稍作沉吟,便点了点头。 两人驾遁光飞去,不多时,到了楚都外一处山岗上落下。 立定后,陈寿冲他叹气道:“道友,你糊涂啊,你怎投到了杜时巽那处,此人性情暴虐,私下里有传言说此人与锺台诸长老交恶,道友和他往来,恐生不测啊!” 张衍看他一眼,笑道:“陈道友,你可是受了哪位长老之托而来?” 陈寿古见被他看破,也不再遮遮掩掩,索性直言道:“不瞒道友,陈某是受白长老之托而来,我知道友先前因礼单之事,对林长老心生恶感,可白长老得知此事后,已是将命人那礼官严惩,后来查了一番,这才知晓张真人于神屋山所为之事,生感遗漏高才,故此命在下来当个说客。” 张衍哪会不知对方心意,拉拢自己是假,打击杜时巽是真,要是自己这个才在名义上被招揽过去之人,又转投至一干长老门下,杜时巽可就当真成了笑柄了。 他笑了一笑,道:“此事容贫道回去好好思量。” 陈寿古欣然道:“好,道友若是改了主意,随时可来寻陈某。” 希声山客馆。 章伯彦坐于丹房,手中拿着两卷书册面无表情地翻看着。 此是宋初远为讨好他而送上的典籍道书,修为到了他这等境地。又有正传在身,自是不用再费力去修习别家法门,只是易上手的神通法术,他倒也不会嫌多。 眼下这两本书中,录有一门还堪入目的小神通,虽是威力不显,可修行起来很是容易,又有惑敌之妙,与他自身路数颇为相合。便打算趁着龙柱之会这段时日将此法修成。 正入神间,一名侍婢进来,万福道:“章道长,苑外有一人求见于你,说是昔日故旧。” “昔日故旧?” 章伯彦放下书册,目中幽幽碧芒闪跃了一下,警惕问道:“那人可说姓名?” 侍婢道:“未曾,只言要见章伯彦章真人。” 既是知晓自己名讳,章伯彦也不耐去猜,先前他为寻灵药,在楚国之内也的确结识了几人。大约是闻得自己在此,是以找上门来拜访,便道:“请他进来。” 少时,外间进来一名老者。此人面容疲惫,瘦骨嶙峋,不过是一名玄光修士,进来见了章伯彦。重重跪下,涕泣道:“章真人。祈施援手,救我家主人一命。” 章伯彦瞥他一眼,目光森然道:“你是何人?” 那老者伏在地上,道:“在下项员蝠,乃是英王府上管事,当年英王宴请章真人,小人也是一旁作陪,真人可记得么?” 英王在皇嗣之中排在第六,就是当年数次向张衍示好的六皇子。 章伯彦目光下移,看了他几眼,道:“不错,饮宴之上的确有你这么一人。” 项员蝠哽咽道:“我家主人身陷囹圄,亟待脱困,此次来面见真人,就是请章真人看在当年几分情面上,解救我家主人脱离苦海。” 章伯彦突然冷笑了两声,道:“笑话,我与你家主人不过见过几面,泛泛之交而已,又哪里谈得上什么情分?” 项员蝠慌忙道:“是是是,是在下说错话了,章真人乃是上修,哪会与我等俗世之辈有牵扯,只是英王有难,往日所结识的高人,愿意伸手一助的一个也无,只得来此恳祈章真人,此事若成,英王愿以厚礼相赠。” 章伯彦嘿嘿笑了两声,道:“你家英王不是与惠玄老道交好么,不去求他,为何却来求我?” 项员蝠苦笑一声,道:“老祖乃是当朝国师,皇子平日不易请动,何况请他出手。” 章伯彦嘿然道:“连你派中人都是百般推脱,章某乃是外客,又能如何?” 项员蝠无言,只是连连叩首,苦苦哀求。 章伯彦任由他作态,好一会儿,他才深沉一笑,道:“来人,带此人下去,好生安置。” 项员蝠也吃不准他究竟是答应还是拒绝,不过既然未赶他走,总还有几分希望。他实在是走投无路,不然也不会来求章伯彦。临出门前,他忽然回过头,道:“真人,那名随在贵徒身侧的婢女与楚国皇室有些牵扯,楚都之中最好少露面为妙。” 章伯彦稍怔,念头一转,才想起此人说得婢女,是那石中孕灵乔颖,他不由眯起双眼,目中绿火跳跃不定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 过了一会儿,赵阳自门外闪身进来,道:“师父,您老人家想相助此人?” 章伯彦哼了一声,道:“此事为师如何想无关紧要,最后还是要看府主的意思。”又看他一眼,沉声道:“我来问你,传你那门驱灵之术可曾习练成了?” 赵阳忙道:“只是略窥门径。” 章伯彦冷言道:“区区小术都练不成,要你何用,再给你一月,若是还练不成,罚你闭关三十载。” 赵阳吓了一跳,章伯彦自把他收为门下后,通常只传他功法口诀,便就打发了。至于是否能够练成,从来不曾问过,而这驱灵之术因在斗法时无甚大用,是以他也并不急于修成,只是把力气花每日打磨功行上,现在一听自家师父下了死命,哪里还敢耽搁,道了声是,就苦着一张脸匆匆回房修行去了。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,章伯彦听得馆阁之外隐隐有罡风呼啸,猜测是张衍回返,便自丹房出来,到了外间,果见一道熟悉虹光远远飞遁过来。 宋初远和跛足道人本在弈棋,这时也是有所察觉,自里迎了出来。 那遁光须晃眼便落至院中,三人见状,赶忙上前行礼。 张衍袍袖一卷,将身周灵光敛去,随后单手虚虚一托,道:“诸位道友免礼。” 跛足道人直起身,道:“不知真人签契可是顺遂?” 张衍微微一笑,道:“契礼已成,并无波澜。” 宋初远有些紧张道:“不知真人对阵何人?可是那容君重么?” 张衍笑了一笑,却并不回答,只对宋、唐二人言道:“下月初六便是眠星山龙柱之会,距此还有一月之期,锺台如此大动作,轩岳那处也不会不做安排,只是贫道在此却是知之不详,两位未曾签契,来去方便,便请前往那处查看一番,探个究竟,好回来报我。” 两人连忙点首应下。 章伯彦这时凑前一步,道:“府主,章某有下情禀过。” 张衍点首道:“章道友稍候随我来丹室说话。” 两人入了内室,各自坐定之后,章伯彦便将英王一事说了。 张衍略作思忖,道:“这英王乃是涉及宫帷之变下狱,本是不宜插手,不过两次蒙他相赠蛇环菁,此物对贫道修行助益甚大,算是欠下了一分因果,既然其求上门来,便不能置之不理。” 章伯彦见张衍有意相帮,就知该如何做了,道:“府主尚要赴龙柱斗法,无暇分心,章某左右也是无事,可替府主料理此事。” 张衍点首道:“有章道友出面,当是可处理稳妥。” 章伯彦见以无事,就辞别出来,回了房中后,命人把项展蝠又找了来,道:“你言有厚礼相赠,不知是何物?” 项展蝠稍稍踌躇,随后一咬牙,道:“章真人当知,锺台、轩岳两派开派之祖同为那大弥祖师,这位老祖成道之前,曾有一个厉害对头,因道行相差无几,总是奈何不得他,后来老祖去外洲找了一名了得人物,借了一件法宝回来,才将此人压服。” “大弥祖师道成之后,欲去归还此宝,可却不知何故,非但寻不到这人,连其后辈弟子也是遍寻不着,因飞升在即,耽误不得,便特意将此物置于海上一处隐秘地界中,叮嘱后辈弟子不得妄取,如是外洲弟子前来,可令前去一试,若是与法宝有缘,便任其取去。” 说到这里,他又跪下,道:“英王曾言,章真人如肯相救,便愿将此宝下落相告。” 章伯彦未想对方所赠之礼,竟能牵扯上飞升真人,不禁有些吃惊,问道:“锺台、轩岳立派数千载,莫非这许多年月中,竟无一人能取了此物去么?” 项展蝠道:“章真人明鉴,锺台、轩岳两派自家用不着此物,又哪肯落入他人之手,是以将此事秘而不宣,等闲人无从知晓,久而久之,也就无人提及了,要不是数十年前那安鳄妖王来楚都偷了那张埋宝之地的图去,恐已无人记得此事了。” 章伯彦神色微动,他这时也是记起,随张衍初来东胜时,似是也听闻仙罗宗之人提起过此事,这么说来,此人所言,倒有几分可信,便道:“既是藏图被窃,说不定已被此妖取去了。” 项展蝠忙道:“真人放心,那图不过是一张伪图而已,否则岂让那人妖王取走,况且埋法之地尚有禁阵布置,有图无法,拿去亦是无用。那真图英王曾暗藏有一份,只要救了英王出来,即刻奉上!” 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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悠然自樂 发表于 2013-12-7 19:46 只看TA 195楼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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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章 玉像延寿挪气数 章伯彦送走项展蝠后,觉此事无法擅专,便又来张衍丹室禀告。 见面之后,他将此事详说了一遍,又道:“我与那英王见过两面,就凡俗之辈来看,此人其实称得上深谋远虑,不是无智之人,此次虽不知何故被投大狱,可也绝不会束手待毙,定会用尽一切筹码脱身,依章某看来,十分可信。” 张衍思量了一会儿,道:“那英王近日可有性命之忧?” 章伯彦回道:“章某已是问过,此人毕竟是楚皇之子,虽是被论罪监囚,可圈围之地却在城外小闻山洞府中,有禁卫看守不说,每日有专人送去水食,除却不得私自与人相会,倒也无苛待之处,若无意外,是要他在山中渡此余生。” 张衍当即道:“既不急于一时,那便龙柱法会之后再言此事。” 眼下距离龙柱之会只有一月,如能得以顺利击退轩岳,那回来之后,再好好筹谋此事。 可若是锺台败北,那么举派覆亡在即,恐也不会顾得上一个被囚的皇子,要解救出来也是容易。 章伯彦这时阴森一笑,道:“府主,可要章某先设法把那宝图取了来?” 项展蝠虽说事成之后再把那图予他,可区区一个玄光修士,如今又是落难,他若动用些手段,却不信取不到手中。到那时无论救与不救,皆由自己这边说了算了,至于如此做是否合乎道义,却不在他思虑范围之内。 张衍一摆袖,沉声道:“不必。” 即便无有此事,他看在英王两赠蛇环菁的情面上,也愿以施援相救。 再则,当年大弥祖师虽定下规矩。说什么秘藏法宝,轩岳锺台弟子不得妄取。可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,若是非要贪图此宝,数千年中,他却不信无人能钻到漏子。 因是之故,他判断这法宝要想取得,要么是昔年借出宝物之人的后辈弟子,要么就是有缘之人。 总而言之,此宝若是你的。他人也取不走,若不是你的,再急也是无用。又何必枉做小人。 希声山后山。 乔掌门仪袍正冠,独自一人步入一座幽暗石窟之中,面前伸手不见五指,落脚之处,只闻回声空渺。徘徊不去, 一刻之后,眼前浮出亮光,已是自洞中走出,面前出现一条沿着山壁开凿出来的石阶,旁侧有一道瀑布哗哗暴泻。将石道打磨得湿滑光润,棱角尽去。 顺此路而下,不多时深入山壑。再有半个时辰,忽然眼前一个恍惚,仿似换了一方天地,竟已是到了一处山谷之中。 此地清幽深寂,水声沥沥。似琴筝弹拨,悦耳动听。隔着一处断崖,可见一百丈高的洞门,里间时有出岫云烟,蒸腾而上。 此处即为大回羽景洞天,锺台自大弥祖师之后,数千年来,三位洞天真人皆是在此修行。 乔掌门挪首瞧了瞧,见前方一块平整大石之上,有一头大如巨象的白犀眠卧,庞大身躯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,当下打了个稽首,道:“道兄,贫道欲拜见真人,还望通禀。” 那头白犀隔了一会儿,才懒懒把眼皮抬起一隙,见是乔掌门,也不搭理,翻了个身,又睡了过去。 乔掌门无奈摇头,也不上前催促,而是就地盘膝坐下。 这头异兽虽是在此守门,可也不是自愿,而是被郑真人捉了,被迫发下誓言,因心下不忿,是以每回锺台派中有人来见,都要晾他一晾,他也早已习惯了。 白犀一觉睡了四个时辰,终于舒展四肢,缓缓立起,他耸动着小山一般的身躯,双目瞪着乔掌门,吼了一声,“真人唤你进去。” 其声响隆隆,震得洞顶石砾抖落了不少下来。 乔掌门睁目站起,打了一个道躬,便脚下起云,腾身往洞里去。 此地洞中藏洞,密如蜂巢,不是通晓路径的,绝然寻不到正途。 穿过不知多少孔穴之后,终是到了尽头,山壁之上,有一尊白玉像,高有十丈,深深嵌入壁中,其形貌乃是一名大耳道人五官栩栩如生,身前摆有一尊双虬对首炉,全身沐浴氤氲雾云之中。 乔掌门到此玉像前,点上一株高香,插入炉中,稍等片刻,便躬身为礼,言道:“真人,下月师侄便要率众去往眠星山,与轩岳一决雌雄,此战之后,可定谁人为大弥祖师正传。” 那玉像一双眼睛忽然活了过来,放出一道毫光,随后一把宏大声响自里透出,“你放心前去,山门之中有我在,可保无虞。” 乔掌门眉宇之中却是浮现出一丝忧色,他能感觉,虽是郑真人言语中无有异样,可比上回来前来时,气息却又似弱了许多, 这位真人寿已三千余,照理已是寿尽,可锺台这千年来后继无人,若是他一旦离去,则顷刻就有被他派吞并之危。是以两百年前秘凿了这尊玉像出来,又连通地底灵脉,时时温养,好以此延命。只是此举也不过只能推迟个两三百载,对修道人而言,却是转瞬即过。 乔掌门稽首道:“师侄冒昧一问,真人是否……” 郑真人看出他心中所想,便道:“我至少还可支撑二十载。此为师祖开辟小界之中,外人是窥看不得的,你放心就是。” 乔掌门面上忧愁不退,他迟疑了一下,突然深深一拜,道:“师侄恳请师伯,可否再多留百年。” 锺台派目前最大隐忧,是没有一个弟子能把《抟纲秘录》修炼至元婴三重之境,门中修为最高的便是他与燕长老,杜时巽虽是不弱,可修炼的并非本派法门。 此次就算能胜了轩岳,一时间也无人能臻至洞天之境,那么等郑真人一去,又如何能对与南方三派相抗? 还有一个变数,便是在北海之上盘踞的蟒部。这妖部在门口虎视眈眈,随时可能上来啃一口。 如此内忧外患,如不是局面到了不得不为的地步,他实在不愿在这个时候与轩岳拼个你死我活。 郑真人沉默片刻,随后传来一声深深叹息,“非是我不愿,延命数百年,此举已是大不易,眼下我尚能放出气象威慑三派,可时日拖得越久。越易露出破绽,两百余载已是极致,再往下去。不过是徒劳之举。” 乔掌门激动道:“可只要真人还派中,他人岂敢妄动?” 郑真人只是不言。 乔掌门颤声道:“莫非当真无法了么? 郑真人似在思索什么,好一会儿,才缓缓道:“还有一法。” 乔掌门不由上前几步,喜道:“师伯请言。只要师侄能做到,当倾力去为。” 郑真人道:“你此次若能胜过轩岳,说明天不绝我锺台,你可用门中至宝白象鼎转挪气数,加于我身,如此就可遂你之愿。可若是这么做了,也不过寅支卯粮,我锺台也必有不测此祸。你可要想好了。” 乔掌门一怔,凝眉想了许久,随后一抬首,断然道:“若无师伯坐镇山门,锺台便再难立足东胜。可谓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如此法当真可行,师侄情愿一试。” 他现下也顾不得日后之事,唯有把眼前难关渡过,然后才可以去想其他。 郑真人声音之中听不出喜怒,只道:“你既已下了决心,那便去做,可你要记得,此次斗法不胜,则一切皆休。” 乔掌门为了此战,可谓禅精竭虑,几乎把锺台家底也是掏出,他沉声道:“此次锺台举派上下已是抱着破釜沉舟之心,只要那贺真人不从中作梗,那便无虑。” 郑真人言道:“这你却不用担忧,贺粟年岁与我仿佛,要论寿数,差不多也是该尽了,前些年我于云中观气,却依旧盛而不衰,想必也是用了延命之法,比之我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。” 乔掌门稍稍宽心,正想退去,可临行前,却想起一事,忍不住问道:“那龙柱之下,果真有大弥祖师手录道书么?” 此事也是上代掌门故去前,曾有过只言片语,具体情由他却不知,后来又与轩岳相争,因两派几乎是遭遇同一困局,是以不管有无,他都不能拱手让出。 不日就要与轩岳一战,此次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来至此处,便想问个清楚。 郑真人道:“此事非是胡言,当年大弥祖师当年未成道前,曾特意往龙柱一游,那时带了两名随侍童儿,其中一人便是后来我锺台金钟真人,另一人便是轩岳派承匡真人。” 乔掌门连连点头,道:“原是如此。” 他暗道了声可惜,两派龙柱只是近数百年封禁渐弱,两派才有了可趁之机,先前就是有一窥究竟的想法,也无从下手。 既得了准信,他也就彻底放下心思,剩下就是与轩岳争个生死高低了,对着郑真人玉像郑重施了一礼,转身出了洞门。 他走了许久之后,那趴在门口的白犀忽然道:“郑惟行,你方才那分明是鬼话。” 郑真人平静言道:“若不如此,他自家也要失了心气了,又怎能斗得过轩岳。” 白犀冷笑道:“可你晚死百年,我岂不是又要多为你守门百年?” 郑真人这时淡淡言道:“我劝你还是再等些时日,急着出去也非好事。” 白犀狐疑道:“为何?” 郑真人道:“当年我曾请人用观星书看过你气数,算了下来,说你一生之中,当有二主,我便是放了你离去,撞上你那第二任主人,也仍是一头骑驾脚力,脱不得缰囚之困,比此处安逸恐更是不如。” 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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悠然自樂 发表于 2013-12-9 20:54 只看TA 196楼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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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六章 眠星飞峰似曾识 六月初一,锺台派尽起化丹之上的长老弟子、各仙城城主,又合招纳而来的元婴修士,恰是四十二人,自金锺台上出发,往此次斗法所在之地眠星山飞去。 能修至元婴之人,多是一方雄主,此行皆是携有飞渡法器,身后还是数十上百弟子门人同行。这许多人于空中盘云驾舟,遁天飞地,各展奇能,远望观去,虹光彩芒,若霞染云,满天团簇,汇聚如潮,朝着东南方向疾涌前行。 乔掌门夫妇所乘,乃是一辆蒲牢金盖三肩飞车,大若宫房,可停千人,前有一百八十六匹龙马拖拽,嘶声阵阵,希律直响,大车前后左右,俱有五百余名弟子驾长舟护卫在外,夫妇二人则是一身华服法袍,在华盖之下并肩而立。 赵夫人回望山门,美目泛忧,道:“掌门,此次我派倾巢而出,门中可无人留守,怕是不妥。” 乔掌门安抚她道:“无碍,门中有郑真人看顾,当无外事,龙柱之会方是重中之重,若是不胜,要这一片土石瓦砾又有何用。” 顿了一顿,他放缓语气道:“你可是担忧诚儿?我已嘱咐过绾娘,若是我二人回不转,着她带着诚儿与道书远走他洲,不用再回来了,今生也不用指望成道,求个长寿就好。” 诚儿乃是他与赵夫人亲子,不过五岁稚龄,还未到修道年纪,派中除了几名心腹之人,哪怕燕长老、杜时巽等人,也不知此子之事。 赵夫人听乔掌门语气不详,似在交代后事一般,不由蹙眉,她强笑一下。故作轻松道:“夫君此次召聚了这许多人,实力远甚前番斗法,又怎会失利?” 乔掌门喟叹道:“人虽多,心不合,如之奈何。” 说着,他看向天际尽头,道:“前二次斗法我锺台皆败,乔某身为锺台掌门,却是难辞其咎。而这一回若再败,还有何脸面坐于此位之上,此次斗法,可是不胜则死。” 赵夫人微微一叹,柔躯依偎上去。执住其手,轻声道:“夫君莫要担忧,若论本事,巽儿也不输那容君重,妾身看来看去,还是我锺台赢面居大。” 乔掌门默默点首,他反握赵夫人柔荑。用力捏了一捏,这才放开。 两人静静在舟上待了一会儿,赵夫人仰脸言道:“夫君,妾身这几日修炼秘法。却是有些倦了,便先去安歇了。” 乔掌门近日为应付龙柱斗法,整日都在闭关潜修,并未在赵夫人房中安睡。闻得后者也是苦练一门神通,便温声道:“夫人莫要太辛苦才是。” 赵夫人柔媚一笑。万福一礼,便自告退下去。 她回至车内,看了看身后,见无人跟来,便沿阶而下,片刻到了一处丹室前。 挥退前面掌灯婢女,又瞧了眼左右,动作极快地掀帘入内,随后起禁法封了门户。 定了定神后,水袖一抖,里间飞出一颗明珠,在室中盘旋一圈之后,里间又有一道烟雾飞出,浮现出一具袅袅婷婷的身影来。 待烟雾散开,才见是一名明眸善睐的少女,玉肌冰骨,朱唇一点,其姿容之美,便是赵夫人与此女一比,也是黯然失色。 尤其是此女明美目晶亮,澄澈干净,有一股天真纯善之色,让人见之便生好感。 赵夫人见此女之貌,微微有些失神,随后试探道:“可是罗娘子?” 那少女敛衽为礼,用甜美语声道:“正是小女子。” 赵夫人深吸了口气,眼前这女子虽只化丹修为,可其身份非同小可,故不敢有丝毫小看,温言和语说道:“罗娘子,妾身想问,若是允诺贵部条件,当真能助我锺台渡此难关么?” 那少女道:“赵夫人,小女子只是负责传话,不知夫人与那几位大侄儿说了些什么,小女子只能言,若是先前早已说定之事,我部必不至反悔。” 赵夫人看了看她,见她眼中一派认真之色,不像故意拿捏,不由点了点首,又在原处思忖起来。 那日罗东川前来,就是声言可助锺台对付轩岳,只要事后在东胜洲中划出一处来允蟒部落脚便可,非但如此,还能助锺台结成盟友,共抗南方三派。 她当时就有心动,可她与乔掌门几百年夫妻,知其不到山穷水尽,是万万不会答应这条件的,可也不想就此断了这条线,商议之后,蟒部遣了此女过来,言若有了主意,可以随时知会。 她方才是关心则乱,此刻却是渐渐镇定下来,她踌躇了一会儿,歉然道:“罗娘子,对不住了,容妾身再好好想想。” 那少女脾气甚好,甜美一笑,道:“无事,夫人何时想好了,再唤小女子就是。” 赵夫人拿手中明珠一晃,少女又化作一缕烟雾,投入珠中去了。 与乔掌门夫妇车驾相隔数里之远,有一艘龙首七翼大舟,此为杜时巽座驾,此刻张衍亦是同坐此舟之上。 杜时巽看去兴致极高,指着脚下道:“此舟名为惊时囚牛舟,飞遁迅捷,每过一个时辰,便奏一曲大乐,可扰修士耳目,致其心神不宁,此外还有十二面幡旗,拿了出来,呼吸之间就可布下一套禁阵,便是多名元婴修士一同出手,也是冲之不动,我早些问阿父讨要了几次,总是不允,不想今日却得了。” 座下有一名面如冠玉,眉如笔画俊美道人,他奉承道:“少掌门有此舟,可是如虎添翼,那容君重哪里是对手。” 这拍马之言虽是稍显拙劣,可杜时巽却觉得理所当然,当即大笑一声,道:“说得好,来人,赐一坛保生仙酒给邢道友。” 那道人先是一愕,随后大喜,连忙起身拜谢不已。 这宝生仙酒可不是寻常俗物,乃是采白象鼎中每日蕴积露水,再辅百种灵药酿化而出,一年也不过一坛,哪怕修道人饮了,也有养源固气,延寿添福之效,在锺台派中通常也只有立了大功才可赐下,他未想说几句话就能得了,不由心中得意,朝着张衍示威似得望了一眼。 张衍哂然一笑,不去理会。 这道人名为邢甫柳,当日签契之时,本是投在燕长老门下,可后来传出与其与林长老一名内室有染,这才转投至杜时巽这处来。 此人道行虽并不如何高明,可杜时巽本就与一众长老不对付,听闻此事后,又有意恶心林长老,故而非但把其收入了麾下,还屡屡有厚赏赐下。 邢甫柳暗道:“杜时巽如此大方,这张道人比我早来了许久,不知多拿了多少好处,这一坛又算得了什么?” 这么一想,心中却又不满起来,眼珠一转,道:“张道友,听闻你乃是神屋山仙城执掌,小道去过东胜许多名山大川,只是无缘到过此处,不知神屋山比起他处来如何?” 张衍微笑,从容道:“贫道自外洲而来,久在门中经营,还不曾到得他处。” 邢甫柳听得他原是外洲修士,心中鄙夷,笑了一声,故意露出一副讶然神色,道:“我东胜与他洲相隔甚远,不知张真人为何远渡重洋来此?” 说到此处,他哎呀一声,拍了拍自己额头,面上做出歉意,道:“是小道的不是,真人若有不便,就不必明说了。” 杜时巽听得此言,像是想起什么来,忽然转首望向张衍,目光灼灼道:“我听下人言,数百年前,那位来东胜洲游历的沈柏霜沈真人乃是张真人师叔?” 他自认将张衍收为麾下后,就至赵夫人说了,事后赵夫人命人探听了一下其背景,方才得知此人来历颇不简单,因此交待自家儿子要好生笼络。 张衍并不遮掩,坦承道:“正是。” 杜时巽不觉点头,沈柏霜游历东胜时,只要有人上门来犯,二话不说,便就杀了,这颇对他的脾气。他容色一正,道:“昔年沈真人的威名我也有过听闻,想必张真人也有他几分本事,望道友稍候与我一同戮力击敌。” 张衍打了个稽首,道:“理当如此。” 杜时巽大笑道:“来人,送张真人三坛千年保生酒。” 邢甫柳脸色微微一变,从所赐之酒上,就可看出两人在杜时巽心中地位高下了,不由暗骂了一声,道:“不过是仰仗先辈余荫,有甚了不起,过几日斗法,你不要露怯才好。” 锺台派向东南行了五日之后,在初六这天到了眠星山中。 杜时巽自座上起身,昂然几步到了舟首,指着前方道:“道友请看,那便是正南龙柱了,传言当年大弥祖师修道之地。” 张衍放眼望去,见前方云中有一根大柱,柱身若隐若现,竟是雾烟所汇,到了顶上,有一条张牙舞爪的蟠龙攀附,万里澄空之内,这一道白皑皑的如雪烟柱直通天际,凝而不散,旁侧有数十大小不一的浮天飞峰环绕,极为雄绝壮观。撇去底下仙人遗宫不提,只这景象,也算得是上一大奇景。 张衍看了几眼,觉着有些似曾相识,再一转念,发现那些个飞峰与星石所遇颇为相似,忖道:“听闻此物乃是上古仙人所遗留,如今看来,倒是有此可能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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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i62773490 发表于 2013-12-10 20:44 只看TA 197楼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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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七章 不敬至宝改前规 张衍思忖之时,锺台一众修士已是到了眠星山前,这时乔掌门传下谕令,勒令众人缓行,不得冒失入山。 虽众多修士在此,轩岳不至起意暗袭,可要寻点小麻烦,扫一扫锺台众修的脸面,却也容易。 众人打起精神,驱动车驾飞舟,缓缓前行,一刻之后,便驰入了山势之中。 张衍一入此间,就觉有异,他举首观望,见周遭天象忽然为之一变。 前一刻明明还是青天朗日,暖风微熏,可忽然之间,劲风推江而至,浪高水疾,扫荡天云; 下一刻,又是悲风萧瑟,冷露凝珠,落叶纷飞; 过不多久,雨雪瀌瀌,烟霾氛氲,云雾溟濛,霰雹纷坠,霜回大地; 一时间,仿佛时如逝水,顷刻经历了四季变换。 邢甫柳当即吃了一惊,站起道:“改天换象,轩岳教中人莫非已是到了。” 张衍笑道:“轩岳教中人倒是好兴致,竟已此宝迎客。” 眠星山数千里方圆内天象同是变动,哪怕元婴三重修士也无此等本事,除却洞天真人,唯有轩岳门中至宝,“三岳镇气圭”才能做到。 不过此举对那些不懂其中关窍的修士或还有震慑之用,而此来修士多是元婴修士,没有谁会被吓倒。 杜时巽冷笑几声,道:“好宝贝,过了今次斗法,就该是我锺台囊中之物了。” 而另一边飞舟之上,林长老哼声道:“我早听闻,轩岳教举派上下不敬先德,大弥祖师赐下的法宝,尽给他们如此卖弄,气数不尽,实无天理。” 燕长老淡笑道:“两派合一。大势所趋,只是稍候斗法之时需懂得分寸,我等非是挑头之人,便不要逞强。” 正说之间,他朝着杜时巽所在之处示意了一下,其意不言自明。 白长老和林长老对望一眼,都是点头,表示了然。 锺台派自西而来,而眠星山正东处有一座雄峰,在群山之中地势最高。山下一条大江蜿蜒,奔流不息,顶上建有一处法坛。站有数十名服色各异的道人,守着正中一人,此人身形雄阔,白面无须,眉目疏朗。正是轩岳掌教杨殊永。 他身旁站有两人,左手一人,矮小枯瘦,顶上秃发,囟门处显出一圈淡淡金光,托着三团罡云。乃是教中护坛长老金灵叟。 右侧一人,身高一丈,雄武高壮。手持一块黝黑铁牌,雉冠金甲,腰间悬着一对铁鞭,为教内呼令长使淳于季。 杨殊永身前不远处,此刻有一名穿着红衣的灵秀女孩儿。手中正拿着一块玉笏玩得高兴,随着此宝在她小手中摇晃。一道道灵光飞射入天,将天象变幻来去。 金灵叟这时忽有所感,低声道:“掌教,锺台派的人到了。” 杨殊永神色微凝,他走上前去,溺爱地抚了抚小女孩的脑袋,道:“莺儿,别玩了。” 小女孩拉着杨殊永的衣袍晃了晃,撅了撅嘴,道:“阿爹,再让莺儿玩会儿嘛。” 杨殊永弯下腰,将小女孩抱了起来,哄着道:“莺儿听话,这块玉你拿着,回去随你怎样玩。” 小女孩高兴的欢呼了一声,道:“阿爹不许耍赖。” 淳于琼呵呵一笑,在小女孩脑后轻轻抚了一下,后者便就沉沉睡去,他转身将之递给了身后一名婢女,表情淡漠道:“好生照顾了,若有差池,你当明白如何。” 那婢女浑身一抖,低头一礼,小心抱着小女孩退下去了。 金灵叟沉吟了一下,道:“掌教,少主年幼,此刻便执掌本门重宝,似有不妥之处。” 杨殊永不悦道:“不过能改换时气变化的一块破玉,莫非我还给不了自家女儿么?” 金灵叟忙俯下头,道:“不敢,不敢,只是毕竟是祖师所赐……” 杨殊永却是不理他,径直转过身,往后瞧去,大声道:“本掌门把三岳镇气圭赐了女儿,你等可有异议?” 身后一众教中长老修士皆是无人吭声。 杨殊永又看了金灵叟,见他低俯着头,不敢出声再言,这才满意。 他继任掌教时日尚短,不过上任掌门在几名护法长老支持之下大改门中功法,进而出了容君重这等人物,等他接手教门之后,仗着这副好底子,接连两次击败锺台,威望大涨,这才坐稳了掌教之位。 与锺台派众长老相比,他此刻却是走上了另一条路,认为祖师所留之物无不可换。 方才他故意把镇派法宝拿出给女儿玩耍,此刻又言赏赠,就是要藉此举试探,看看教中之人是何反应,可还有不服之人,若有,少不得借此次斗法之机将其清理了。 淳于季看气氛沉闷,主动上来开口道:“掌教请看,锺台此来,人数不少啊。” 杨殊永侧目一看,道:“有四十余人吧?乔桓隽,杜时巽,惠玄,赵茹,啧啧,都来了,锺台此次可是不留半点退路了。” 前两次轩岳虽是大胜,可自身也是折损不小,也并不见得比锺台好到哪里去,是以自锺台招揽别家修士后,杨殊永也有效仿之举。为了这一战,把凡是能请到的元婴修士俱是请到了,人数大致也是相当。 这一场斗法,可以说是整个东胜洲有近半数的元婴修士汇集于此,可以说洲中大小门派,一时目光尽是汇于此处。 金灵叟仔细观望半晌,盘算道:“掌教,锺台派中本是有九名长老,前二次斗法,亡殁三人,只剩六人,还有十一名仙城城主,此次派外修士占了五成之多,和密报上所言半分不差。” 杨殊永嗤笑道:“什么密报,锺台可未有半分遮掩,金灵护法,你也不用卖弄了,我知晓你的功劳。” 金灵叟咳了一声,这位掌门言语辛辣。从不给人面子,他虽是早已习惯,那是私下里,此时也当着众人之面,也不免也有些暗恼。 淳于季言道:“掌教,锺台看似势大,我派稍有不及,可只要能设法将那六人与乔掌门夫妇除了,余者便不会与我等死斗到底。” 杨殊永一挥手,道:“与我轩岳作对。岂能轻饶,你们记着,今朝对面锺台之人。一个都不许放过,务必斩尽杀绝,至于他人,只看他们是否识时务了。” 这话杀气腾腾,淳于季与金灵叟皆是神情微变。对面元婴修士不少,要是死战到底,以至轩岳损失过多,下来又如何对付南三派,这且不说,轩岳与锺台毕竟同根相生。就是斗法败了,也不至于到那不死不休的局面。 杨殊永见无人应声,嘲讽道:“你等莫非怕了不成?哼!锺台派中。除了杜时巽,也就燕洛青、乔桓隽道行稍高,余下之辈,皆是元婴一重,如何与我轩岳相比?” 轩岳自改换功法以来。非但出了容君重这等极为出色的人物,还陆续有四名修士踏入了二重境中。加上掌教杨殊永与金灵叟,共是六名元婴二重修士,实力远在锺台之上。 金灵叟上前提醒道:“掌教,锺台还有惠玄老祖,道行深不可测,不可大意啊。” 杨殊永不耐烦道:“这老贼自有容真人收拾,你不必怯惧,还轮不到你上前与此人相斗,下去。” 金灵叟只得讪讪退下。 淳于季又留神看了一会儿,忽然指着说道:“掌门,坐在杜时巽身边那人,似也有元婴二重修为。” 杨殊永唔了一声,目中凝光,朝其所指之处紧紧看了几眼,眉头一皱,问道:“此人你们可是认得?” 对面多出一名二重修士来,固然可以给他们添些麻烦,可局面仍是轩岳占优,无需担忧。可他就怕锺台引狼入室,与北海妖部这祸害勾结到了一处,可看了下来,此人气息甚正,非但不是妖修,倒似大派出身,他从不记得五大派中有此人物。 金灵叟忙又凑了上来,道:“掌教,那人姓张,乃是北神屋涵渊门执掌。” 杨殊永自语道:“涵渊门,怎么有些耳熟,能把道行练至二重境的,五大派至多数出二十人,皆是有名有姓,此人是什么来头?” 金灵叟迟疑道:“其人自称与两百年前的沈柏霜乃是一门所出,应是其后辈。” 杨殊永想了想,问道:“可是杀了屈长老的那沈柏霜?” 金灵叟道:“掌教明见万里,正是此人。” 杨殊永冷笑一声,他决断下得极快,当即言道:“难怪了,原还想着俊彦难得,能否招揽,既与我教有旧怨,那便不能留下了,关照下去,谁能斩杀此人,我赐仙城一座。” 金灵叟重重点头,沉声道:“不错,既然送上门来,不可放过,屈长老与我交情不浅,恳请掌教将此人交由给老道料理。” 沈柏霜来东胜时,轩岳一名长老与其交恶,因而动起手来,可毕竟双方道行相差过远,那人不过一照面就被其杀了。 而那时轩岳教洞天真人贺粟正在设法延寿,对已是元婴三重修士的沈柏霜无可奈何,只能容忍下来,而事后更是奇怪,居然莫名其妙约束门人,不得去涵渊门报复,而其中究竟原委为何,自前掌门故去之后,也只有贺真人一人知晓了。 杨殊永道:“好!金灵护法难得请命,自当遂你之愿,可事先要说好,你若失手,落我轩岳声威,我可要罚你。” 金灵叟既然开了口,那就没了退路,他自忖有些依仗,便道:“老道遵命。” 这时前方远远来了一名女修,到了数里外停下,万福道:“可是轩岳掌教真人在前,乔掌门请真人上极天叙话。” 杨殊永不屑一笑道:“乔桓隽还是喜欢这一套,也好,本掌门此次看他又能弄出花样来。” 他关照一声,道:“你等留在此处,不许跟来,我去去就回。”言讫,纵起一道青黄遁光往天中行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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悠然自樂 发表于 2013-12-12 21:13 只看TA 198楼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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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八章 仙城作落子 江山画棋盘 杨殊永上去极天后,放目瞧去,见锺台掌门乔桓隽已是先至,其同样也是一人前来,便打招呼道:“乔掌门,多年不见,不知贵派郑真人可还安好?” 乔掌门神情无波,道:“贵教贺真人想是清楚。” 杨殊永嘿了一声,也不再问。 两人俱是一派之掌,持重身份,问礼之后,又是寒暄一阵,这才言及正题。 乔掌门道:“今邀杨掌门来,是心血来潮,要改一改前次斗法之规。” 杨殊永似笑非笑道:“乔掌门请讲,在下洗耳恭听。” 乔掌门沉声道:“也是简单,我楚国有三十七座仙城,另有下宗仙城四座,拿来与贵教与下个赌注如何?” “以仙城为注?” 杨殊永先是讶异,继而目泛亮芒,大笑了两声。 他自是看得出对方的打算,不外想把轩岳教御下仙城光明正大给赢了去,只要锺台此次斗法能击败轩岳,便是实质上了占了东胜北洲,两派归一也再无阻力。 他不由心中暗笑其不自量力,不过此也正合他意,因而也无否决之意。 此战若是轩岳胜出,留在楚国境内的锺台弟子要是不服,来个死守仙城,他短时之内也是奈何不得,如是能在法会赢了过来,那是最好不过了。是以也是沉下声音来,道:“乔道兄有如此气魄,我杨殊永敢不奉陪,只是这里面规矩当如何定,还待细说。” 乔掌门道:“贵教胜我一人,便拿一城去,若是贵教败了,”他直视过来,“也当输我一城。” 杨殊永傲然一笑。道:“我怕只怕,贵门仙城不够输的。” 乔掌门朝着自己身后一指,道:“我锺台除却仙城,还有金锺台,还有楚都大扬,还有门中供奉数千载的至宝五象鼎,加上这些,可还够了么?” 杨殊永呵了一声,道:“那倒是够了,只是就这般斗来争去。难免沉闷无趣,杨某却还要再添一个彩头。” 乔掌门道:“杨道兄请言。” 杨殊永把大袖一挥,驱开了脚下罡云。举手指画开去,道:“乔道兄且看下处,眠星山有三十余座大小峰丘,不若如此,你我两家就以这方圆千里为棋盘。谁家弟子,斗法时要是不慎出了此山,就以败局论,而不论哪家谁人胜出一阵,皆可划去一山为界,周域之内。输家不得再飞遁其间,好比那落定棋子,不得改悔。不知道兄意下如何啊?” 乔掌门沉默了一会儿,看他一眼,道:“杨道兄用心了。” 杨殊永故意拿言语刺他,道:“莫非乔道兄怕输不成?” 乔掌门缓缓道:“就如道兄所言。” 两人既已言妥,也无心思在此再多谈。约定斗法之期后,各自致了别礼。就往自家阵中折返。 乔掌门回至蒲牢飞车上,命人找来六名门中长老,将方才所定斗法规矩交代下去,也不管这几人是何反应,就回了车驾中运法调息去了。 可燕长老闻听之后,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。 林长老向来以燕长老马首是瞻,看他神情,紧张问道:“师兄,可是有什么不妥么?” 白长老面色凝重,道:“轩岳用心险恶,掌门轻忽,冒失答应下来,却是有失考量了,要是照着此法,我派修士辗转腾挪时难免少了许多余地,再加斗法时囿于一处,那就大大不利了。” 锺台轩岳两派虽是同出一脉,可锺台在遁法之上却要胜过轩岳一筹,这规矩怎么看都是锺台吃亏。 燕长老微微摇头,沉声道:“此来修士有半数非我派弟子,我疑心轩岳此举恐不是那么简单,只是一时看之不透。” 白长老不免诧异,他想了一想,道:“这么说其中另有文章了?不过轩岳教真要有什么布置,眼下反悔已是不及,师兄,只能到时再见招拆招了。” 燕长老颌首道:“也只能如此了,命人把此事通传下吧。” 不多时,就有数十传命弟子飞去各处。杜时巽也是很快知晓了此事,他嘲弄一笑,他也同样以为轩岳要压制锺台遁法,便道:“杨殊永以为用此法就制得住我派么? 张衍目光微微一闪,他扫了眼周围山势,看了一会儿后,却是若有所思。 邢甫柳先前尝过甜头,这时又站起拍马道:“我锺台有少掌门坐镇,轩岳教这是作茧自缚!” 杜时巽坦然受下,道:“只要两位好好助我,灭了轩岳之后,除却门中所赐,我另有厚赏。” 邢甫柳一阵激动,一时谀词如潮。 张衍笑了一笑,打了稽首,便算谢过。 这时一名弟子过来,道:“少掌门,法坛已是立好,燕长老请少掌门移驾。” 杜时巽看向远处,见此刻围着掌门座驾停脚之处,已是起了十余座大小法坛,此是沟通地脉,引灵气汇集,好方便来此之人运气休憩,便自飞舟上站起,道:“两位,随我同去。” 他一拨飞舟,化一团轰轰流火遁出,在上空转了一圈,忽然嘿的一笑,往一处法坛冲了下去,轰隆一声落地之后,撕开光焰,走了出来,他斜眼过去,对着坛上坐着的燕长老三人道:“我看此处不差,风光也好,燕长老,不若让予我如何?” 若按礼规,这法坛紧挨乔掌门的蒲牢飞车,应是燕长老驻座之地,杜时巽却摆明了要抢占过去,此举非但逾矩,还隐有羞辱之意。 林、白两名长老一听,当即色变。 燕老却似是不以为意,呵呵笑道:“既然少掌门看中,那老道换个地界就是了。” 燕长老一伸手,止住想要说话的林长老,道:“走。” 林长老哼了一声,随后又往在杜时巽身后的邢甫柳、张衍二人处狠狠瞪了几眼,这才驾起遁光,随着燕长老去另一处法坛安顿。 待坐定后,他越想越是憋气,怒骂道:“这小儿好生狂悖,直如疯犬一般,越来越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,师兄,你何故对他百般退让?” 燕长老淡淡言道:“师弟,轩岳大敌在前,莫生事端,一切待斗法之后再论。” 白长老也是提醒道:“明日斗法,必是一场恶战,林师弟还是莫要动气了,好生调息,以应大敌。” 林长老只得忍耐下来,闷声道:“是,师兄。” 而另一处,轩岳掌教杨殊永回去之后,金灵叟上来问道:“掌教,如何了?” 杨殊永也不看他,而是对着淳于季道:“淳于长使,乔桓隽已中我计,此次已是锺台在劫难逃,你速速下去布置吧。” 淳于季精神一振,他知此计一成,轩岳吞灭锺台之事,等若已是成了一半,立刻一抱拳,领命下去了。 两派弟子此刻都知明日斗法,便各自安养调息,互不相扰,因数十名元婴修士集驻在此,星眠山中罡风旋动,透天搅云,千里之内,俱是灵光映空。 一夜很快过去,到了第二日,两派掌门穿戴齐整,各自摆驾出来,到了法坛之上。 两人先是率门下弟子摆上香案,祭拜在天祖师,祷颂祝词,再互换金符玉碟,袍服丝带,以示同出一脉。 食时一过,收了礼器诸物,两派弟子各回其位,只待掌门传谕。 杨殊永坐于高台,他对左右道:“前几阵甚为紧要,我要料至多两三阵后,锺台就可看破我破绽,谁人先上?” 淳于季有心打第一阵,可方才欲动,见一名银须黑袍,手臂上缠有一条虬龙的老者走了出来,便就止住了脚步。 那老者上来一稽首,道:“老朽愿去。” 杨殊永点首道:“兰护法愿意出手,那是最好不过,本掌门准了。” 那老者再施一礼,驾风飞去,到了前方,大声道:“贫道兰简光,领轩岳护法长老之职,哪位道友前来一会?” 赵夫人瞧着轩岳已是叫阵,转动美眸,却见乔掌门仍在那处闭门养神,便推了他一下,道:“夫君,派谁上去。” 乔掌门睁眼看了一下,道:“这兰简光名声不显,以往从未有闻,亦非是二重境修士,不知是轩岳自何处找来的帮手,你传命下去,就由燕长老安排人手上去迎战即可。” 赵夫人觉得自家夫君有些奇怪,可大敌在前,她却也未曾多想,况且锺台门中,掌门一人很多事也无法做主,以为其是大敌当前,顾念大局,示好一众长老,便按此意传令下去。 燕长老与几名师兄弟商议了片刻,很快遣出一人,这人非是锺台弟子,而是招揽而来的他派修士,显是他们吃不准兰简光底细,放上来试探的。 那名元婴修士显也是谨慎之人,上去报了名姓之后,并不抢攻,而是退开几步,将法宝及护身宝光一口气都是祭出,防护甚严。 兰简光冷漠撇他一眼,忽然将手中虬龙一抛,此物本只有数尺长,可一脱他手,摇身一摆,倏忽间长至数十丈,两只凶睛一瞪,放出一道艳艳红光,对面那元婴修士一见之下,神情一阵恍惚,还未及作出反应,那虬龙俯身下来,一口就将他吞了下去。 兰简光神情漠然,一招手,那虬龙又变回数尺长短,重又缠回他臂上,随后朝着锺台乔掌门所在之处一礼,就往轩岳阵中回返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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悠然自樂 发表于 2013-12-14 18:19 只看TA 199楼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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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章 灵虬凤剑哭雀袋 锺台这方一上来就折去一人,台下一时不免失声。 可派中修士却是若无其事,互相交头接耳了一番,又指指点点,是在议论方才那人。 白长老望着兰简光离去方向,稍作思考后,便做出了判断,道:“那条灵虬因是当年符阳宗蛇眸妖道所养,原本是被凤湘剑派之人夺去,怎么又落到轩岳派手中了?” 林长老轻蔑道:“轩岳教嘴上叫得好听,说什么不与邪宗为伍,前些时日还贬讽我锺台为藏污纳垢之所,可这私底下,哼,还不知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。” 白长老道:“灵虬鳞甲坚韧,非是厉害法宝伤不得它,又天生异赋,双目红芒能迷人心智,好在此物飞遁迟缓,下回再遇此人,只要有事先了提防,要躲避倒也不难,怕就怕此人技不止此。” 燕长老道:“两位师弟放心,那人道行不高,未必能使那灵虬乖乖听话,否则不会这么急着回去。” 白长老恍然道:“不错,师兄所言,可谓一针见血,如此说来,倒也无需畏惧。” 恰在这时,对面过来一驾飞舟,上乘一名道童,怀里抱着一柄宝剑,剑柄之上有山岳图形,乃是轩岳掌教信物,他到了近处,将此剑高举过头,用清脆童音道:“杨掌门命小童传言,请贵派让出座下山头,另择他处落脚。” 锺台诸修一听此语,脸色都是颇不好看。 他们所处之地宽阔平坦,背靠大山,面前河川环绕,说得上地势绝佳,方才又起了数十座法坛。虽是再建法坛也是不难,可立足才稳,又立刻被人生生逼走,总是令人难堪憋气。 乔掌门却并无丁点不悦之色,他挥了挥手,身旁亦有一名少年站了出来,道:“烦请回言贵掌教,我派这就按诺行事。” 那道童行了一礼,就把牌符一摇。掉头回去了。 燕长老沉吟片刻,就自法坛上遁起,来至乔掌门座驾前停下,躬身下来,主动请罪道:“此阵老朽安排欠妥。还请掌门责罚。” 乔掌门反而宽慰他道:“既是比斗,难免有胜有负,此乃常事,燕长老勿要自责,下回讨回来就是了。” 见乔掌门轻轻揭过,燕长老也是适时做出感激之态,揖礼道:“多谢掌门宽宥。却不知门下弟子当迁去何处?” 乔掌门按须一望,少顷,他指着西北一处山头,道:“我观那处尚可驻脚。” 燕长老回望一眼。也是同意,道:“老朽这就去安排。” 他再恭敬一礼后,就又回了法坛。 林长老赶紧上来问:“师兄,掌门真人可曾为难你?” 燕长老语声自然。道:“无事,不过损折一个外人而已。掌门真人哪里会怪罪,不过做个样子给他人看看。” 说完,他招了招手,找来一个弟子,吩咐道:“每座法坛处,你送去一粒寿康丹,至于那名故去道友,你送三斛罡英,一船丹砂过去,好宽抚其心。” 那名弟子去后,白长老道:“小弟去安排迁坛事宜。” 燕长老道:“有劳师弟了。” 这里安排下去,锺台诸修只得往前挪动车驾,本来引来不少抱怨,可寿康丹一到手中,便都收了声,于西北方位的那座山头上,再又起了法坛。忙活了半个时辰,才安置妥当。 这时众人拿眼去看燕长老,方才是轩岳出来叫阵,若按前次斗法惯例,此回该是锺台这边先遣人上前。 燕长老抚了抚胡须,轩岳方才胜了一场,是以这一场对锺台尤为紧要,需得必胜才是。可立刻把门中英杰遣上,似就显得门中底气不足,是以这人身份不能太高,但实力却不能太弱,自己这处适合之人却无有几个。 他未想多久,就有了定计,关照身边一人道:“你去问一问少掌门,可有合适之人,若是无有,我再寻人上去。” 林长老和白长老交换了个眼神,以杜时巽的脾气,只要问到,就不可能不应下。 可此人远还未到上阵之时,身边能人也少,要是战败,不但能耗损其力,还能折了他脸面,要是赢了,一是燕长老运筹之功,对乔掌门同样也能有个交待。 两者法坛之间相隔不过几里路,那弟子很快赶至杜时巽处,将燕长老之语原封不动报了上去。 杜时巽冷笑一声,道:“你回去告诉燕长老,就说这一阵我接下了。” 言罢,他目光投下,往张衍看来。 可他还未出声,那边邢甫柳却抢先一步站了出来,道:“少掌门,小道愿去。”同时侧首,对张衍道:“张真人法力高深,还是把此阵留给在下吧。” 说话之间,不断冲他拱手。 张衍笑了笑,道:“既是邢道友有意,这一阵贫道就安坐法坛,等候佳音了。” 杜时巽皱了皱眉,燕长老让他出面安排,他当然不惧,身旁虽只有张衍和邢甫柳二人,可张衍乃是元婴二重,法力远胜一重修士,又是自派外请来,此去正是合适,但邢甫柳主动请命,左右也是主动投奔自己之人,倒也不能寒了其心。 只是他也怕其输了,一转念,就自袖囊中取出一物,抛了过去,道:“此宝你拿去护身。” 邢甫柳一接,灵气往里一转,就知这法宝不简单,当下欣喜不已,躬身一揖,就上了天穹。 他并不是一时冲动,而是看得很清楚,在杜时巽麾下待着,仅仅依靠溜须拍马却是不够,或许能得到些蝇头小利,可想要真正得其看重,那还是要表现出自身的能耐。 现下双方不过处在互相试探的地步,斗法还不激烈,似那些战力强横之人还远大上场的时候,此刻与人斗法,还能有几分胜算,再迟一些,就是上去寻死了。 他在云上站之后,大声放言道:“那兰简光方才暗施邪术伤人,算不得什么本事,贫道邢甫柳,特意前来请教,敢问轩岳教众,可有上人应战?” 稍过片刻,对面也是出来一人,果然如他所料,并非是轩岳教下弟子,乃是一名蓝衫宽袖的修士,细眉白肤,身材匀称,长得很是秀气,腰间悬有一把凤头佩剑,只从衣袍来看,非是轩岳教中人。 邢甫柳眼尖,看到那佩剑形制独特,对方似与凤湘剑派有些瓜葛,心下不由起了嘀咕。 他心思转动,忽然有了一个主意,先自把杜时巽赐予他的法宝拿了出来,在手中一亮,让对方看了个清楚,随后传音道:“这位道友,你我修为相近,如要非斗个输赢,胜出那人,也是非死即伤。不若换个法子如何?” 那蓝衫修士见了那桩法宝后,也不禁暗皱眉头,也是传音道:“你待如何?” 邢甫柳又拿出一个布袋来,道:“只要道友能接下我这法宝,在下当即认输,绝不反悔。” 若两方非是仇敌,又不想拼个你死我活,这等斗法在修士之间倒甚为常见。 那蓝衫修士转了转念,觉得当着两派修士之面,就算不立法誓,他也不惧对方毁诺,又自恃有至宝护身,就大大方方回言道:“也好,就如你所言。” 邢甫柳心中窃喜,面上不露声色,嘴上道:“道友,接好了。” 他将布袋一抖,袋口朝外,起手轻抚,那袋中顿时鼓胀,似是饱吸了气,再是起了一阵涟漪,就自里喷出一团黑风煞气。 那蓝衫修士凝神戒备,他也是怕对方弄鬼,若是觉得不妥,哪怕认输,也会先一步躲避,可一见之下,见那黑风虽是厉害,可用自己宝物挡下也是不难,不由心下一定,手腕一抖,把一只铜盘祭起,此物当空一翻,倒映出一道祥光,将身躯罩入其内。 那黑气呜呜过来,远处呼啸一团,可到了近前,却忽然一分,如鬼手魔爪,鞭触绳缠,将那他绕住,不断往里勒紧,且越聚越多,似是无穷无尽。 可那祥光在内,却半分不减,犹自明光灼灼,亮若星灯。 蓝衫修士见邢甫柳这点手段,也自放心,由得他在那里施展。 邢甫柳仔细看了看,心下就有了判断,这人虽是应对得当,可看起来不是老于斗阵之人,诡笑一下,暗道:“邢道爷运气不差。” 他一拍那口袋,忽然自里飞出一黑雀,出来之后,冲着对面啾啾叫了两声,就又转了回去。 那蓝衫修士听到那鸟鸣声时,不知为何,身上灵机一乱,似要空中跌下,大惊之下,连忙欲稳住身形。 邢甫柳早已等在那里,哪会错过这个机会,把法力一催,无边黑气往中间一挤,顷刻间就把那无人操持的祥光压碎,蓝衫修士惨呼一声,忽然身化一道迅捷剑光,眨眼撕开黑气,去了轩岳阵中。 邢甫柳看着一愕,心下泛起一丝后怕。 这人若是方才不逃,而是反手给他一剑,恐是抵挡不住。 他擦了擦头上冷汗,学着方才兰简光做派,对着杨殊永一揖,也是不敢多留,起了遁光,匆匆回了法坛,落下之后,吁了口气,对着杜时巽一礼,堆笑道:“少掌门,小道幸不辱命。” 虽然他最后走得有些狼狈,杜时巽有些不满,可毕竟是胜了一场,也不好怪责,勉慰几句,又赐下不少赏赐,就打发到了一边。 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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悠然自樂 发表于 2013-12-14 18:19 只看TA 200楼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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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章 轩岳护法幻阙环 锺台这方赢回一场,找回了不少脸面,乔掌门也是容色稍霁,问道:“方才那位道友是何人请来的?” 此是明知故问,门下弟子哪会不知他心意,适时接言道:“回禀掌门,那邢真人乃是少掌门招揽来的。” 赵夫人欣喜道:“原是巽儿找来的道友,夫君,你可要要赏他。” 乔掌门点首道:“不想吾儿还有些眼光,来人,传我谕令,将我那柄春水尺赐下。” 明眼人哪里看不出来,这是乔掌门故意要分润些好处给自己儿子,可胜了终归是胜了,尽管有些长老心中不服,可也无有出面阻挠。 此刻一名弟子上得法坛,躬身道:“掌门,燕长老遣人来问,不知要拿哪座峰头?” 乔掌门仔细一想,向外指了指道:“命人前去通传,就要轩岳教脚下之地。” 那名弟子大声应命,方才被轩岳逼得迁移山头,早已憋了一肚子火,此刻正好报复回来。 这消息很快传至轩岳教处,掌教杨殊永却是毫不意外,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,道:“我等扫了锺台颜面,他们果也是一门心思想要讨了回来。” 金灵叟奉承道:“可此举仍是在掌教真人算中。” 杨殊永却是连连摆手,他虽是面上对锺台不屑一顾,可实则并未真正小看对手,言道:“倒也不是如此简单,我等脚下之地,乃群山之中地势最高,当得上一览众山小,锺台岂能容忍我等久占此处?必会设法夺去。” 轩岳早有所备,山中又未起得法坛,因而只用去半刻。就已换了一座山头。 方才安置停当,杨殊永就迫不及待命人上前叫阵,当即就有一名修士跃光而起,到了半空之中。 而锺台那处,也是立刻遣了人上来。 可这二人人皆非两派门人,知晓就算费劲力气斩杀对手,所得好处也是甚少,因而彼此心照不宣,都是应付了几下。便就各自分开了,算是斗了个不分胜败。 杨殊永看着不悦,冷嗤道:“这些教外之人,果是靠不住。” 他回头盯着金灵叟,道:“金灵护法。下一场,你看遣何人上阵为好?” 金灵叟哪还不知他的意思,弯腰一礼,道:“老道愿意一行。” 杨殊永道:“好!金灵护法此去,就取三颗头颅回来,如何?” 虽是询问之言,可语气却是强硬。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, 金灵叟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,如今教中杨殊永声威至隆,他哪敢置喙。道:“老道不敢有辱教中声威,自当竭力为之。” 而锺台那处,燕长老问道:“该是谁上了?” 林长老翻了翻手中谱册,指着一人名字说道:“此人名叫陈寿古。是个识趣之人,在众修之中。口碑也是不差,依小弟看,这阵就命此人上去如何?” 燕长老道:“师弟安排就是了。” 林长老对身旁童子示意道:“你去传命吧。” 此刻陈寿古正与几名交好同道站在一处说笑,得了童子传命之后,无有片刻耽搁,起了遁光就上至天穹,将自己名姓一报,就在那里耐心等候对手。 等了不一会儿,就见对面缓缓驰来一道遁光,初时他并未在意,可待看清来人,却是身躯一抖,失声道:“金灵叟?” 见竟是此人上来,燕长老眉头微皱,目光锐利了几分。 林长老却是沉不住气,惊疑站起道:“怎么是金灵叟这老道?” 白长老摇头了摇头,金灵叟于轩岳上代掌教时就是大护法,而今虽不是轩岳教中道行最高,论起斗法之能,却也能排进前三。这陈寿古多半要败。 此刻陈寿古心下着慌,此人元婴二重修士,道行在他之上不说,所修功法还是轩岳正传,身上法宝也是不缺,不论哪处都是胜他一筹,有心认输,却是顾忌先前所立法契,不能无故退缩,只得硬着头皮上前,稽首道:“陈寿古见过金灵护法。” 金灵叟点点头,客气还了一礼,道:“陈道友,瑶光亭一别,已是六十余载了,只是今朝各为其主,往日交情却是顾念不得了。” 陈寿古苦笑道:“小道也是身不由己,唯有领教长老高明了。” 客套完后,两人各自分开,金灵叟自袖中摸出一只金环,往半空中一掷,只一掐诀,就忽然幻化为百余只,纷纷旋舞而动,震动呼啸,再朝下一折,对着他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。 陈寿古慑于这老道名头,未战先怯,瞧其一上来就使出成名法宝“幻阙环”,立刻驾起遁光闪避出去。 他无心与此人斗法,准备支撑个半个时辰,就败退下去。对方道行远胜于他,若能支撑这么长久,任谁也不能说他的不事。 他本指望能拖一时是一时,可那金环似有灵性,居然还分头围逐,且越分越多,不出一刻,却是变作了成千上万,四面八方,天上地下,满是这金环影踪。 陈寿古虽明知其中有真有假,他本指望能拖得一时是一时,可没想到对方手段比传言中更是厉害,再这么下去,不出一刻,就能叫他无路可逃。 心中苦思对策,可是连想了几个出来,都是被一一否决,看着金灵叟那副杀气腾腾的模样,想来能取自己性命时也绝不会留手,一念至此,他心中火气上来。 自袖囊中摸出一把紫色珠子,紧紧攥在手心。 此物名“紫纲珠”,是他当年无意得了一株半寸长的紫雷木,用了数十功夫与数位至交好友一同炼出。 这雷珠因得来不易,分到手边时只有七枚,故此被他视防身保命之物,自炼出之后,还从未使过。 可此物虽是威力不小,使出时若对方离得过远。也有足够时间躲开,因而最好能在近处施展。 陈寿古下了决心之后,几次设套,卖弄破绽,意图骗得金灵叟上前,可这老道却是老辣异常,对他诱敌之举,根本不理不睬,反而好几次差点被金环追上。 陈寿古接二连三设计无果。难免气沮,这时气力不济,遁光不由一慢,只这一个疏忽,就被金灵叟抓住了机会。眼中精芒大盛,忽然喝了一声,万千金环陡得向前齐冲,顷刻间如雨而下,不断砸在他护身宝光之上。 其中虽有真有假,可连连几下之后,陈寿古已是承受不住。可他也是被打出了火气,暗自咬牙道:“莫非还怕了你不成?既然你如此欺人,就莫怪我与你拼命了。” 他拿出一枚血红丹药往嘴里一塞,匆忙嚼了几下。就吞咽了下去,身周围立现千百灵芒,与护身宝光合在一处,整个人仿佛缩入了一团浓稠脂浆之中。身形逐渐淡去,任谁看去。也是模糊不清。 白长老见了此景,摇头道:“三大邪宗流毒不浅,不想这等邪祟之物到了而今,还是层出不穷。” 昔年三大邪宗虽都被一一攻灭山门,可遍布四处的仙城却不是一时能打下的,以至不少邪宗所炼之物流传了出来,有些大派修士看不上的,多被小宗散修收了去,陈寿古方才所用,就是原先符阳宗所炼的护身法丹。 金灵叟眉毛一耸,也是认出此丹来历,可他却是面露哂笑。 这法丹用来护身的确不易攻破,可施用此物者,却是难再飞遁,他有的是手段收拾。 信手将金环自四处召来,再作法一指,竟是一个个套在了陈寿古护身宝光之上,若是宝光内生出反抗之力,他便徐徐撤后,可若一旦察觉其退缩,他便收紧力道。 一来一去,未有多少时候,陈寿古就觉法力大耗,生出疲惫之感。 不过他仍是咬牙死撑,双目瞪得通红,一瞬不瞬看着金灵叟,手中捏着雷珠,等待对方放松警惕的一刻出现。 再有一刻,他身周宝光终是不堪其力,渐渐淡去,他知此刻再不出手,便就无有机会了,猛地将七枚雷珠尽数掷出。 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,金灵叟仍是不失小心,见有物什飞来,丝毫不去硬接,将袍袖一扬,霎时驾起一道罡风,顷刻间遁到了远处。 那雷珠落到空处,顿时轰轰炸开,火雷齐出,好似天崩地裂,连近处飞峰也被震塌了几座,看得底下之人齐声惊呼。 金灵叟也是微微动容,他想不到对手还藏有这么里厉害的雷珠,方才若是一个大意,恐就要在此翻船,虽是为眼前之景吃惊。 陈寿古见未曾伤得此人分毫,心下也是失望,趁着对方远遁,无力操御金环,将浑身法力逼出,将之震开少许,就奋力从里间遁身出来,驾罡风往来路逃窜。 可他才出去不远,那金环倏尔当空一转,远处陈寿古竟于刹那间遁跃百丈,逼上前来,那金环再是一转,又是百丈过去,连转三次之后,已是追至近前。随后法诀一掐,所有金环一齐飞上,却是将陈寿古再次套住。 陈寿古此刻已是瓮中之鳖,再也无力反抗,求饶道:“金灵道友,饶我一命。” 金灵叟神情冷漠,丝毫不理,把法力一催,金环霎时收拢,陈寿古惨叫了一声,顷刻就被绞成了无数碎肉。 可即便如此,金灵叟却还不肯放过他,扬手一道罡雷,将遁逃出来的元灵打灭。他面上无喜无悲,好似做了一件平常之事,俯视下来,冷声对下面言道:“谁人上来再战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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